天儿越来越热,日头毒得能把人晒脱皮。地里的苞米杆子蹿得比人都高了,绿油油的叶子密不透风,人钻进去锄草,闷得喘不上气。
我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自打上回在院子里听见动静,我就留了心。夜里睡觉都不踏实,枕头底下藏了把剪子,还有那把生锈的杀猪刀,有点风吹草动就惊醒。
孩子被绑的事,像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查个水落石出!
我先盯上了傅恒丰。他嫌疑最大。那天后晌,我瞅见他一个人往村后小树林那边溜达,鬼鬼祟祟的。
我远远跟着,看见他在林子边上一棵老槐树下转悠了半天,还用脚踢了踢树下的土疙瘩,不知道在干啥。我没敢靠太近,怕被他发现。
过了两天,我又找了个由头,去王德贵家串门。他妈在院子里纳鞋底,王德贵蹲在屋檐下磨镰刀。我东拉西扯说了会儿闲话,话头就引到了收粮买卖上。
“王德贵,”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上回那三十块钱的车马费,傅恒丰后来补上账没?买卖散了,这钱总不能糊涂着吧?”
王德贵磨刀的手停了一下,头也没抬,闷声说:“补啥补……都散伙了,还提那干啥……”
他妈在一旁插嘴:“就是!香香你也别计较了。傅恒丰那人……唉,现在也挺难,听说欠了外债,整天东躲西藏的。”
欠外债?我心里一动。傅恒丰缺钱?那他会不会为了钱,干出更出格的事?
从王德贵家出来,我心里更乱了。傅恒丰缺钱,张左腾家恨我,王德贵和周凯也好像瞒着什么事。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七月十五那天,是鬼节。七月半村里老规矩,晚上不出门。天擦黑,我就把院门闩得死死的,哄着孩子早早睡了。
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像是有人在外头轻轻走路,还有压低的说话声。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摸出枕头下的剪子和杀猪刀,轻手轻脚下了炕,凑到窗户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月亮被云彩遮住了,院子里黑黢黢的。借着一点微光,我看见院墙根底下,好像蹲着两个人影!黑乎乎的,看不清脸,正在那儿扒拉啥东西,动作很轻。
是谁?!想干啥?!
我吓得手脚冰凉,大气不敢出。那俩人扒拉了一会儿,好像往墙根下埋了什么东西,然后又悄没声地翻墙出去了,动作利索得很。
我等外面没动静了,才敢轻轻推开屋门,摸到院墙根下。蹲下身子用手一摸,土是松的!真埋了东西!
我也顾不上怕了,用手使劲刨了几下,摸到一个硬邦邦、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拿出来打开一看,我傻眼了——是一本账本!就是我们之前收粮记账用的那个蓝皮本子!
我赶紧把东西揣进怀里,溜回屋,插上门,点着煤油灯仔细看。账本有点潮,边角磨破了,但里面的字迹还能看清。我翻到最近记的几页,一看,冷汗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