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交锋的余波像退潮后的海滩，留下一片狼藉，却也带来些许珍贵的贝壳。
陈九静静地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正在消化那根从影的神念上剥离下来的引线，那是一把能够精准定位猎物的钥匙。
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昨夜对他来说不是消耗，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捕猎，他不仅摸清对手底细，还在对手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降临。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气味，而是一种压力，一种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沉重的感觉，仿佛整座地下监狱的重量都聚焦到他这间小小的牢房。
牢房外走廊里永恒的寂静被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破，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沉重而有力。
两名守卫出现在牢门外，他们站姿笔挺，陈九却能感觉到他们骨子里散发出的敬畏与恐惧。然后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那是一个老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制服，制服上没有任何军衔或徽章，却自带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脸上布满深刻皱纹，像一棵千年古树的年轮，背有些佝偻，手里拄着一根由不知名木材制成的黑色拐杖。他走得很慢，却每一步都异常稳健。
他就是龙图局的传奇创始人之一，代号天眼的老人。
他没有看两名守卫，只是用拐杖末端在厚重石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敲在陈九灵魂上。石门无声向两侧滑开，天眼独自走了进来，石门在他身后再次缓缓关闭。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九抬起头看向老人，然后看到了那双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眼睛。左眼像一片璀璨星空，无数星辰在其中缓缓运转生灭，仿佛蕴含宇宙奥秘。
右眼则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纯粹黑暗没有任何光芒，却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万劫不复。
星辰与深渊，创造与毁灭，当这两只眼睛同时看着你时，你会感觉自己像个赤身裸体的凡人站在一位神只面前，你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思想都无所遁形。
你就是陈九。天眼的声音苍老却平淡，像一阵吹过远古荒原的风。陈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同样平静。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天眼没有使用任何仪器，只是用目光用意志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向陈九笼罩过去，他要亲自看一看这个让所有下属束手无策的年轻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那不是物理真空，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挤压。
陈九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开始出现幻象：江边小屋，老马教他如何用竹竿问水路，林瑶第一次见他时充满警惕的眼神。
这些都是他最珍贵的记忆，天眼在试图通过这些记忆来分析他的性格与弱点。
陈九任由他看，甚至主动将这些记忆细节放大，让天眼看得更清楚。他在扮演一个重情重义却又身世可怜的年轻人，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