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她听见程意说:是我太廉价,前几次都轻易地原谅了你。所以,你才有底气,理所当然地不珍惜。时知许,好自为之。
万向轮碾压石子小路,回荡在小巷,渐行渐远。时知许不敢挽留,不敢让程意许愿,吃生日蛋糕,好好道别,再离开。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程意。反复演练一天的腹稿,全然没有派上用场。
她以为程意要出发去旅行,这次告别不会像前两次那般,不欢而散,没想到时知许生命中的亲人,都是不辞而别,她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告别。
假死那次遗书,很烂,伤透了程意;c国那晚,她用极致盛大的烟火,和程意告别,还是被她得一塌糊涂。
这次也是,甚至都忘了和程意说:再见,一路顺风。时知许全身力量也随着车轮声,渐而逝去。
她脱力跌落,亲手料理的蛋糕差点掀翻在地,手掌碾轧粗粝地面。时知许情愿程意不改变主意,抛下她,选择一个人去旅行。
眼眶泛起薄红的雾气,时知许眨了眨眼,想逼回,鼻尖却淌出温热。一滴鲜血落下,擦过摇曳的烛火,在浅蓝的蛋糕上绽开,鲜艳醒目。
血不断滴落,湮落虚弱的火苗。蜡烛彻底熄灭了。那个晚上,时知许干了许多事情,四合院被她收拾得干净,关好了所有阀门电水。
院子那一盆盆盛开娇嫩的花草,被放到了大门外的空地边,路过的邻里街坊会顺手照看。这是巷子里自不待言的默契。
发着低烧,时知许很吃力,不时需要歇息,以至于花费了平日两倍的时间。
她没带走任何东西,就像几个月前,两手空空、蛮不讲理地闯入程意的世界。
时知许反而留下了什么,两本证件是她藏了好久的结婚证。
抬腿迈出门槛,吱呀作响的大门即将阖上,时知许透过缝,见了庭院的最后一眼。那是她和程意经常呆的地方。
桂花树下,矮小的板凳、放着蒲扇的摇椅,摆了茶具的茶台、空荡荡的花架和石桌她们度过了许多清爽早晨、慵懒午后、倦柔黄昏。
每一个瞬间,都值得时知许用一生去回味。这就够了。她是一块葬满希望的墓地。而程意是肆意盛放的玫瑰。
时知许逢人炫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束缚玫瑰。开得更美更艳,才是初衷。深夜万籁俱寂,木门吱呀一声。
阖上,落了锁。申城郊外。此时是深夜零点,程意带着小武正从仓库离开。
程意亲自坐阵,加班加点清点物资,装卸上车。明天一早队伍就要出发,所以干脆直接赶往机场。
小武开着车,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翻查报表的程意。他劝道:程姐,下次这些事就让年轻人来吧,亲历亲为的,太累了。